【編者按】2021年7月25日,“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申遺成功,成為我國第56個世界文化遺產。泉州文物保護完好,其背后有這么一群黨員干部隊伍,他們帶頭發揮先鋒模范作用,不遺余力地把文物保護好、管理好、傳承好。為進一步挖掘黨員干部推動文物保護的故事,從故事中總結提煉泉州如何構建以黨建引領文物保護的經驗模式,講述“黨建紅”如何繪就世界文化遺產城市文物的“保護色”,經研究,由泉州市文化廣電和旅游局主辦,中國網海峽頻道承辦,開展“黨建引領文物保護的‘泉州探索’”主題系列報道,全方位、多角度、立體式宣傳推廣泉州黨建引領文物保護成果。
走進泉州古城深處,沿著金魚巷的羅城城壕溝一直走,你會發現這里藏著一座古厝,這是全省設區市中唯一獲得國家文物局考古團體發掘資質的文博機構——泉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傅恩鳳現如今正是在此辦公。
點開傅恩鳳的微信頭像,是一張灰色的匿名人像。正如頭像一般,傅恩鳳在青春年華來到泉州,深深扎根泉州26年,默默守護著泉州的文物古跡。走過千山萬水,回顧申遺往事,多是與遺址相伴,俯下身子到一線去。風吹日曬,飛沙走石,經年累月,終等到泉州申遺成功,苦辣酸甜,盡在其中。如今,傅恩鳳繼續帶著古城守護者的身份和擔當,讓歷史文化和現代生活融為一體,為泉州守好“根與魂”貢獻自己的文保力量。
傅恩鳳微信頭像
大學時期結緣泉州,畢業后投身泉州考古工作
事實上,早在大學時期,傅恩鳳就與泉州結下了不解之緣。
“大學的時候,學校里有開設宋元考古課程,泉州在宋元領域的文化又較為特別,老師就帶領我們到泉州參觀祈風石刻、洛陽橋等。”就讀于廈門大學考古學專業的傅恩鳳在那時,就對泉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廈門大學學習期間,接觸到廈大教授莊為璣先生撰寫的講述泉州歷史的《古刺桐港》等資料,對海洋文化感興趣的傅恩鳳在查閱資料時又常常接觸到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以下簡稱“泉州海交館”)出版的當時國內唯一一本與海外交通相關的重要刊物——《海交史研究》,再加上廈門大學在國內率先開設了水下考古這一特色課程......這些良好的學習條件與氛圍,都為他日后研究泉州海洋文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97年8月傅恩鳳畢業后就來到了泉州海交館工作。1998年,泉州古城內的津淮街改造項目開始進行,而對于考古研究者來說,由于歷年來在此發現了許多宗教石刻,津淮街已成為研究古代阿拉伯人居住的一個重要場所。對此,泉州海交館在津頭埔改造時組織大量人力前往開展考古調查工作。據傅恩鳳回憶道,“當時我在那蹲點了好幾個月,看拆遷時有沒有地下文物出土”。海交館最終發現了60多具伊斯蘭教墓蓋石,由于這是國內一次性發現數量最多的古代伊斯蘭教墓蓋石,此次的發現轟動一時,同時也證實了津頭埔是古代阿拉伯人的活動區之一。
傅恩鳳(左)在泉州南外宗正司遺址進行考古發掘工作 受訪者供圖
2001年起,泉州正式開始申遺工作,而對于傅恩鳳來說,他的申遺之路在津淮街改造時就已經開始了。
德濟門是體現泉州城演變的重要遺址,記錄了宋元泉州城市向南部拓展的歷史。2001年,天后宮區域進行改造拆遷時發現了殘存的德濟門遺跡,福建省博物院考古研究所立即聯合泉州市文物部門組成考古隊,對德濟門遺址進行搶救性考古發掘,傅恩鳳參與其中,同樣付出了大量時間與精力。此次發掘持續到2002年,終讓這個宋元泉州城市南部商業性城區的重要地標再次展現在世人眼中。
“考古學是一門研究性學科,大家看到的是考古的成果,但是發掘過程卻是漫長而又枯燥的”,談及考古的艱辛,傅恩鳳直言,“所謂‘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正是需要考古工作者靜下心來發掘,加上翻閱大量材料,抽絲剝繭地去發現其背后的史實,不斷提出論證而又推翻論證,直至找出唯一的真相。”
補充申遺材料,大綱編輯與考古發掘齊頭并進
泉州的申遺之路無疑是曲折的。2018年,泉州申報的“古泉州(刺桐)史跡”在巴林舉辦的第42屆世界遺產大會上被“發還待議”后,不屈不撓的文保工作者們加強考古力度,對尚存“一線生機”的申遺項目繼續開展工作,以補充證據鏈,完善敘事主題框架,爭取再次申遺。
“宋元時期的泉州海外貿易如此繁榮,應當會有官方行政機構及相關消費市場的參與。”通過對泉州歷史的重新梳理,申報的文化遺產點應該再加上與泉州海外貿易緊密相關的泉州市舶司、泉州南外宗正司等官方機構。由于年代久遠,泉州市舶司、泉州南外宗正司等機構的建筑均已不存,已成遺址。為了確認泉州市舶司、泉州南外宗正司等機構面貌,泉州城考古工作隊對泉州城內的泉州市舶司、南外宗正司遺址所在區域進行了考古調查勘探。
2021年泉州市舶司遺址考古發掘結果照 受訪者供圖
泉州古城素有“石頭城”的別稱,在勘探過程中,考古隊們就遇到了不少石頭。“當時路面都硬化了,好不容易探下去又都是石頭,存在不小阻礙。”四年前的勘探經歷,傅恩鳳現在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經過勘探,確認了在古榕巷原梨園劇團處有淤泥堆積,這或者就是文獻記載中南外宗正司的天寶池建筑殘存,基于此,2019年10月,泉州城考古工作隊以原梨園劇團內殘存的水池為參照,圈劃區域,正式對南外宗正司遺址進行發掘。
2019年度的南外宗正司考古發掘,揭露出二處臺基和臺基上的建筑及一個水池的東岸線,出土了大量包含底部墨書在內的陶瓷器和瓦當、花紋磚等建筑構件,初步確認了南外宗正司的存在。由于原定的下一次世遺大會在2020年,時間緊迫,野外考古發掘一結束,考古隊就轉入撰寫考古發掘報告,爭取在申遺大會前完成出版,以豐富泉州申遺資料,為泉州申遺項目的順利通過貢獻實物資料。
受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影響,世遺大會推遲,為使證據更加充分,絲毫不敢松懈的考古隊繼續發掘、不斷完善,于2020年5月再次啟動對南外宗正司遺址的考古發掘工作,又找到了水池南岸線和二個臺基,泉州南外宗正司遺址更完整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2020年泉州南外宗正司遺址考古發掘結果照 受訪者供圖
通過兩次的考古發掘,考古隊們依據揭露出來的遺跡現象,推測出了南外宗正司遺址的四至范圍及其建筑群中天寶池的大致范圍,出土的部分陶瓷器上的墨書內容也與皇族字輩相吻合,南宋天潢貴胄的生活痕跡逐漸浮現在眾人面前:遠離了宋金交戰的戰火,趙氏宗室乘船從海路來到泉州,在此繁衍生息。他們積極參與科舉,入仕為官者眾多,提升了宗室在泉州的政治影響力,并極大刺激著泉州高端消費市場需求,甚至直接參與海洋貿易,對南宋泉州的經濟產生積極作用。南外宗正司遺址既證明當時皇室參與了海洋貿易,又印證了泉州是宋元中國的貿易中心,最終成功成為泉州22個世遺點之一。
以遺址守護者的身份,做好古城保護利用大文章
途中,恰逢一位古城街巷提升改造工程的負責人來訪,原來是為了與泉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商討街巷改造事宜。申遺過后,站在文保工作新起點,城市需要發展,遺產保護工作也更加受到重視,許多像傅恩鳳一樣的文保工作者開始加入到古城保護利用大文章中,通過與相關部門互相配合,共同尋找古城保護與經濟發展的契合點,讓現代的發展與歷史的積淀共存、共生、共進。
泉州有著濃郁的“古城”DNA。值得注意的是,泉州申遺項目不僅僅是22處代表性古跡遺址點,還包括其關聯環境和空間構成。2021年申遺成功后,作為國內少有保存較為完整的古城,泉州古城整體納入遺產緩沖區。而在傅恩鳳看來,正因有人的存在,泉州古城才能保留得如此完整。
傅恩鳳(右二)在泉州南外宗正司遺址進行考古發掘工作 受訪者供圖
“千年來,老百姓避開了不少戰亂,扎根在這座低調的宜居城市中繁衍生息,延續著老泉州人的生活狀態,也保留著泉州的輝煌歷史。”經濟、政治、人文等各方因素的共同造就,各類宗教也友好共存,使泉州成為了一座自唐代之后街巷仍然保留、基本格局依舊存在的“活著的古城”。
知其所來,明其將往。傅恩鳳表示,我們對后代有責任,文物保護工作也是為了給后代一個交代,讓后輩知道“我們從哪里來”。而對于泉州這樣的古城來說,改造更應細致周全,以“微改造”的方式,盡可能地護住城市的文化肌理和歷史風情。
“這就需要專業的文保工作者參與其中。”他說道,此前,二郎巷就曾計劃鋪設下水管道,由于泉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發現二郎巷下面是古城墻遺址,不可隨意破壞,最終重新調整了改造規劃。
現代生活傳承優秀歷史文化能夠增強文化底蘊,優秀歷史文化融入現代生活能夠煥發無限生機。事實證明,只要找準古城百姓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保護歷史文化的融合點,就能拯救許許多多像二郎巷這樣的古跡遺址,實現古城的活態傳承保護。
回首來路,輕舟已過萬重山,展望前程,快馬加鞭未下鞍。申遺過后,最大程度留住的建筑、存下的街道格局和原住民,都成為了古城悠久歷史和文化的載體。許許多多如傅恩鳳這般的遺址守護者扎根在泉州古城當中,發揮文保力量重振古城功能活力,再現古城文化魅力,讓歷史文化與現代文明交相輝映。(陳佳瀅 許澤龍)